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貼標籤、分流教育,為何讓弱勢學童「更弱勢」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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貼標籤、分流教育,為何讓弱勢學童「更弱勢」?

2022-01-28 聯經出版/張優遠
小編報告:願景工程長期關注台灣的偏鄉教育,幫助社會大眾了解弱勢學童的教育困境。 新加坡學者張優遠深入走訪底層社會,歷時三年觀察、訪談弱勢家庭的生活樣貌,並出版《不平等的樣貌》一書,在新加坡掀起熱議。本書提及弱勢學童面臨的困境,不僅發生在新加坡,也是許多國家共通的教育難題。以下是小編挑選的精華書摘。

凡是教育界的人都知道,學生對於同儕間的比較很敏感。

一位老師告訴我,後段班的學生會說「我很笨啦」或「我就是懶」。他們不願意努力,是因為不相信自己可以成功。老師必須花時間和精力,處理自尊心低落與缺乏動力引發的行為問題,這些學生較可能干擾課堂、逃學或不做家庭作業。

這樣的現象不只發生在新加坡,教育學者也不是不知道這個問題。珍妮・奧克斯(Jeannis Oakes)曾進行一項關於分班的經典研究,她發現根據狹隘的學業能力標準來分班,會造成諸多負面影響,其中包括學習成績低落的學生通常認為自己不擅長學習,因此不像成績好、認為自己有學習能力的學生那麼努力。

換句話說,教育界人士認為低收入家庭孩子「學習動機低落」的現象,在學校環境裡複製。具體而言,把孩子貼上標籤會造成自我應驗預言(self-fulfilling prophey),進而影響孩子的學習行為。

分流的教育制度的確有一些好處,包括孩子不會完全被放棄,仍然有適合他們的軌道,讓他們不至於輟學,但是同時也造成不合理的結果:這些孩子大多數智力正常,沒有學習障礙,但是他們從小就被標記為「遲緩」。

接受輔導的孩子,不見得有學習障礙

我曾和專門協助學習障礙孩子的輔導老師談話,得知她必須花好一陣子才能確定哪些孩子有學習障礙。因為大多數接受輔導的孩子之所以「落後」,是由於沒有夠多接觸學校教材的機會,並非因為他們無法以一般思維的方式學習。

換句話說,只要有時間和機會,他們的學習能力並不輸其他孩子。

缺乏機會的原因很多:接受較少學前教育、父母不會說英語(或是不會說學校要求的那種英語)、家裡閱讀機會有限、沒有補習班老師的額外輔導。他們「落後」的主要原因,可以歸結為階級的相對劣勢。

如果我們認為學校是學習的地方,如果「機會均等」是我們教育制度的口號,而普及教育的目的是盡可能培養更多有能力的個體,讓他們成為社會上有貢獻的成員,在校外學習機會不足的孩子,應該在校內有足夠的時間,來拉平由於階級差異而出現的優勢和劣勢。他們不該因為在校外學習機會不足而受到懲罰。

獎勵早慧,例如期待孩子剛進小學一年級就能讀寫,代表教育制度較重視分門別類,勝於培育人才。

貼標籤不只影響孩子,也影響父母

早期分班與貼標籤對父母和孩子都影響至深。較為富裕的父母往往也比較有信心說:我的孩子不笨,只是需要更多協助。孩子如何被學校分類;學校如何告訴父母,孩子與同儕相較之下的表現,都會影響我們對孩子及他們能力高低的想法。

如果我相信孩子雖然成績不佳,但本質是有能力的,我的解決方案會是尋求幫助,尤其是如果我有辦法花錢找人協助的話。

相反地,如果老師一再告訴我,孩子能力不佳或缺乏動力,我就會覺得孩子像自己一樣沒那麼會念書、不太可能有好成績。如果我反正也沒錢請家教,對孩子的期望也會隨之調整。

父母的想法和行為會影響孩子對自己與自身潛能的看法。

接受訪談的許多(低收入)父母都希望孩子比他們好,長大後不用過得那麼辛苦,但是在這樣的環境下,他們的孩子已經被蓋上落後、不如人、不夠聰明、能力不佳的烙印,要超越這些印象、看到孩子的才華和價值很不容易。

許多低收入父母努力想這麼做,但是就像很多人努力要獨立思考一樣,很難不受別人的聲音影響。我們重視老師對孩子的評價和分析;我們根據這個社會所謂的「正常行為」來評估自己的孩子。許多低收入父母可能就此放棄,相信孩子的學業不佳、不夠好,這樣的想法會影響家人間的互動。

許多低收入家庭的孩子擅長踢足球、跳舞、烹飪,或幫忙做家事和照顧弟妹,但是遇到數學和英語就束手無策。一旦形成既定想法,父母和孩子都很難逃離這些標籤。

「我希望孩子比我更好」

美國記者妮可.漢娜-瓊斯(Nikole Hannah-Jones),撰寫了許多關於當代美國學校種族隔離和不平等問題的文章,許多現象是美國社會獨有,但是也有很多現象在其他地方同樣能看到。在2017年的一次採訪中,她提到一件令人感動的事:她讓女兒進入一所一般人認為沒那麼好的公立學校,即使她有能力讓女兒就讀「較好」的學校。

很多人不能理解她的決定,但她認為這是道德問題,而且重要程度遠勝自己小孩的福祉。如果把孩子送去念私立學校,就是在做許多中上階級父母在做的事:以逃避來破壞公立學校教育制度的核心價值。

她表示:「重要的是要了解,我們看到的不平等、學校種族隔離的現象,既是結構上的問題,也是被個人的選擇助長。只要每個父母繼續做出只對自己孩子有利的選擇,我們就無法看到改變。」

我們很難做到像漢娜-瓊斯的那種程度,她說得沒錯,有能力選擇的人所做的決定,也會複製不平等。這對我們這些有辦法選擇的人來說,是非常不自在的結論:我們做的決定,即使我們以為只關於自己,事實上也和別人有關。有權力做決定的我們,不成比例地影響結果,同時限制無法選擇的人的選項。

每個人都可以說:「我希望孩子比我更好。」但是並非每個人都可以實現這個目標,或是在實現的過程中對於標準和規範擁有同樣程度的影響力。

身為父母,我們在要求老師指派更多家庭作業、詢問班上同學的程度、無微不至地管理孩子的生活、花錢請家教、努力爭取讓孩子進入特定學校時,都必須仔細思考自己究竟在做什麼。

我們應該在乎,因為我們正失去寶貴的人力資源。

我們都會在有別人孩子的社會裡變老;我們能否幸福地生活,取決於他們的能力。我們在公共教育投注心力,正是因為這樣的支出能帶來回報。若想提升所有人的福祉,我們必須確保在這個社會成長的所有小孩都能好好發揮潛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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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選讀摘自《不平等的樣貌:新加坡繁榮神話背後,社會底層的悲歌》 作者 張優遠 出版 聯經出版公司 (部分內容經小編刪修)

本文由聯合報系授權轉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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