破壞、重建的循環,對台灣的基層金融機構而言,現在輪到的,是重建。
還記得十年前的那一場農民大遊行嗎?這是政府接手36家農漁會信用部後不久,展開的行動,充滿著許多不同層面的對抗,一場皮鞋對草鞋的戰爭,凸顯區域經濟的特殊性,難以用純粹金融的觀念理解、歸納、駕馭,更不易解決。
當年的大遊行,結果中央政府讓了步,同時折損了農委會主委與財政部長,台灣金融發展也開始走向二元化,催生了農業金庫的成立,農業金融體系開始獨立於正規的金融部隊之外。
至於從彰化四信事件開始,就面臨淘汰浪潮洗禮的信合社,近年終於止跌回穩。配合著大規模銀行併購的告一段落,24家僅存者以堅實的經營體質,配合在地方的深厚人脈基礎,在台灣的「類都會」地區伺機而起。
據金管會統計,衡量呆帳高低的指標—逾放比,整體信合社今年5月底0.22%,比整體本國銀行還低,而且每家都賺錢;302家農漁會信用部逾放比平均也都不到2%,僅三家虧損。
兩大基層金融機構資產品質再度轉佳,卻得面臨傳統金融監理堅持的思維方式,各式各樣的法律規範,像把綑仙繩,牢實的綑住農漁會信用部與信合社。表面上看來,那是它們熟悉的業務與商機所在,然而伴隨而來的是,發展的企圖心卻也因此受到限制。
同一時間裡,銀行—台灣最具代表性的金融營業單位,一方面朝向業務極大化盡情發揮,另一方面,組織架構開始包山包海,透過金控公司的成立或轉型,兩個目標畢其功於一役,快速做大做強。
進行併購是銀行與金控公司壯大自己的最快捷徑,政府洞悉此點,以協助處理問題金融機構能得到額外好處—既取得據點,又可將據點往都市搬,做為誘餌;伴隨而來的副作用則是,偏鄉地區的銀行一一撤守,維持地方金融服務的任務,只能由基層金融機構設法扛起。
台灣的城鄉金融服務,差異開始浮現。站在需求面來看問題,偏鄉的民眾,多屬社會經濟弱勢,他們不太會為自己發聲,有的甚至連話都說不清楚,豈會為了跑30公里才領得到錢,而告訴政府「我很憤怒」;換成供給面觀察,農漁會信用部與信合社,因從前高呆帳的負面形象根深蒂固,儘管體質已明顯改善,面對業務動能大受限制的束縛,也不太敢像銀行、金控或保險業,那樣大動作的爭取與遊說。
再從監理面來看,主管機關也有沒說出口的疑惑:恐怕靠著寬鬆資金、低利率撐起的場面,才是業務穩健的根本原因,基層金融業者的經營能力,未必真有脫胎換骨的表現。
於是,台灣的偏鄉金融服務缺口,就這麼愈拉愈大。這個結,有沒有解?或可以從哪些面向去做些努力?這是本報策劃這項調查採訪報導的主要用意,表達關懷的同時,也希望找出解套的方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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