視障者曉玲(化名)是資深街頭藝人,一次樂團表演後,她獨自前往廁所。「廁所在這邊」,一名男性出手扶她,曉玲道了謝,男子接著說:「小姐我剛剛一直在偷看妳的內褲」。
跟著善意而來的明顯惡意,讓曉玲震驚。她那時心想:「要把他的手撥開嗎?」最後決定盡速躲進廁所。
「我在廁所裡面待很久,」只看得見模糊光影的曉玲說,她無從得知「那個人」是否還在,「我很害怕,怕自己(因為看不見)沒辦法擺脫他。」
在人擠人的火車上,一名中年男性招呼她:「妹妹,我這邊有座位,妳來坐我旁邊。」曉玲一坐定,中年男子就伸手撫摸她的大腿。
曉玲回憶:「我沒有大聲呼救。」她說,一來是不想引發騷動、二來是擔心周遭的人不相信她。在看不見又不知後果如何的情況下,曉玲選擇用包包擋著那男人的手,只求趕快到站。
面對性騷擾,「障礙女性要比一般女性多擔心一層:就是我們逃不了。」靠輪椅行動的電台主持人余秀芷說。
她分享自身經驗:在傾盆大雨中,她穿著雨衣努力推著輪椅前行。她突然發現輪椅行進得比平常更快越快,原來是一名渾身酒氣的男子「幫忙」推著她的輪椅。
當下余秀芷告訴陌生男子:「我可以自己推!請不要幫我。」男子卻執意要推,余秀芷只好放下手煞車。
請尊重障礙者的意願,余秀芷說:「不按照我的意志,對我來說就不是『協助』,而是『騷擾』。」
但當障礙女性拒絕「善意騷擾狂」時,可能面臨「是妳太大驚小怪了,人家只是想要幫妳而已」、「好心沒好報」的評論。
一般人以為,帶視障者過馬路、幫老弱者推輪椅等等,就是「日行一善」、是做好事,是該被「嘉獎」的;障礙者若拒絕了善意,會不會讓人不敢再伸出援手?
比如,主動推輪椅可能是相當危險的,有時是得反向倒退下斜坡;未經訓練者很可能就直直把障礙者給摔了出去。此外,視障者經過「定向訓練」,對慣走的路線也未必需要協助。
在曉玲的經驗中,十個出手協助她的人,大概只有兩個會事先詢問她「需要什麼協助」。
多數時候,她甚至婉拒不掉對方強硬的協助,「他就是要拎著我,走到他覺得可以放手的地方。這對我來說很不舒服,好像我講的話(拒絕)不等同於平常人(的分量)。」
余秀芷和曉玲也擔心:指控對方騷擾、不尊重,會不會引來無法應付的報復行為?「我的行動不便,若是激怒對方,還要先看這個空間會不會影響我逃生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