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極地直擊採訪側記:終於在努克看見夜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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極地直擊採訪側記:終於在努克看見夜晚

2022-07-31 記者/許詩愷
編按:歐萊德與願景工程基金會、聯合報系組成採訪團,共同飛往北極圈內的格陵蘭島拍攝氣候變遷紀錄片、製作專題報導。願景工程也推出「極地直擊隊」網站,即時分享LIVE採訪日記、格陵蘭二三事,並邀請讀者提問、參與採訪計畫。

現在是格陵蘭時間凌晨兩點多,我們結束前兩週的北極圈之旅,稍微南移。在離開夏季永晝的範圍後,這是我半個月來第一次感受到夜晚還存在地球上。

說是夜晚也不完全正確。雖然照片不明顯,但我用眼球隨意掃掃,在這座賣場背後不遠的海岸、在我背後不遠的山區,天空依然透著清澈又遠不見盡頭的淺藍色,陽光正躲在雲層裡頭。

努克街景2。記者許詩愷/攝影

總共11人的採訪團在今天分組,一組人前往南部,另一組人遠赴更荒蠻的東部,那座小島只有機場、一間旅社,他們明天要搭上直升機,才能抵達最近的人類定居點。

我和聯合報記者文顥、承翰則留在格陵蘭的首都努克,這裡還有幾場採訪得做。

抵達努克之前,我們一直幻想它會是色彩繽紛,還有各種文化薈萃,設計感十足的北歐城市。

沒想到,這裡滿是貧富差距與殖民的痕跡。

努克街景3。聯合報記者余承翰/攝影

市中心至港口一帶,被老舊公宅圍繞,居民多是70至80年代被迫遷至此的原住民——因紐特族。

因為努克地勢比另一個同樣是不凍港的城市——西西謬特來得平緩,腹地更大,足以興建國際級港口、機場、貨櫃場。

努克街景1。聯合報記者余承翰/攝影

有錢人都住在格陵蘭大學周遭,以及當地居民稱為「colony beach」的濱海地段,丹麥式老建築改建而成的因紐特博物館正座落該區。

昨天帶領我們參訪古蹟,熱愛轉型正義的丹麥裔學者在導覽時默默嚷了一句:「在殖民者的房子裡展示被殖民者的歷史,真詭異。」

努克街景2。聯合報記者余承翰/攝影

前天拜訪的一位老太太也稱呼丹麥人是「White People」。即使從她的談吐和住家裝潢來看,她已是因紐特族的中產階級。

對他們來說,殖民留下的傷痕比世界上許多地區更加嶄新鮮明,是現在進行式中的現在進行式。

努克街景3。記者許詩愷/攝影

出差前,我們不只查了氣候變遷資料,也詳讀當地文史介紹、重要的政治與社會新聞。

半年前當地最大條的報導是:丹麥政府在六零年代拐騙二十幾名因紐特孩童,送去本土進行「同化教育」。結果一塌糊塗,害實驗兒童的人生破碎,卻過了五十年後才公開道歉。

新聞還常提到當地人的憂鬱傾向,維基百科甚至有一頁條目,大剌剌名為「格陵蘭自殺現象」。

根據當地政府統計,每五個格陵蘭人之中,便有一人曾浮現自殺念頭,比例高居世界之最。而這裡的總人口不過五萬出頭。

努克街景4。聯合報記者余承翰/攝影

精神科醫師指出,長年在酷寒、永夜中生活的格陵蘭人,由於缺乏某些維生素,再加上生理機能調節失衡,易導致情緒障礙。

努克街景4。記者許詩愷/攝影

社會學家說,格陵蘭人被迫接受躁進的現代化政策,強行剝奪了自我認同。看似住進水泥房舍,生活與歐洲接軌了,多數人仍以漁獵維生,造成極嚴重的貧富差距,讓青年看不見未來。

每到夜晚,許多青少年三五成群聚眾、叫囂,在街頭上看似毫無目標的閒晃,或坐在有暖氣外洩的飯店門口,未成年抽菸喝酒。

努克街景6。記者許詩愷/攝影

拍下這張照片時,我身邊有不少白人進進出出飯店,很自然地無視我正在悄悄觀察的青少年和遊民,前往頂樓的高級酒吧狂歡。

其實走路三分鐘內還有另外兩間當地酒吧,但我猜想,他們可能沒興趣吧。

順帶一提,這兩週來我唯一見到的兩名黑人,是高級酒吧安檢處的保全。

究竟是滿腦子思考這些問題的我太奇怪,或者這種自然接受階級分明的社會才奇怪呢?我分不太清楚了。

就像歐美人分不出台、日、韓、中的臉孔,許多混血過的因紐特族人的五官也不似大家印象中的「愛斯基摩人」那麼深邃,在我看來,已和歐洲人差不多,只有當地人才懂得辨識。

努克街景5。記者許詩愷/攝影

幸好,在這「認同被刨根拔起,只能從生活習慣與博物館找出一點文化痕跡」的城市中,還是有些事物正在萌芽。

那位熱愛轉型正義的丹麥裔歷史學者,在手腕刺上了因紐特文化的圖騰,那是她身為殖民者後裔,對血親的小小反抗。

努克街景5。聯合報記者余承翰/攝影

我們今天在拍攝各種資料畫面時,趁機去全格陵蘭唯一一家唱片行(應該也是全世界最北的唱片行?)挖寶。

老闆是當地樂團Nanook的吉他手,曾在2015年應一場影展邀請,前來台北演出。

提及我們是誰?為何來此?他深感認同,回贈了一首Nanook的曲子,那首歌就唱著因紐特文化如何消逝,那些因全球暖化而失去的風景、生活、生命。

這也是他對世界的小小反抗,在這片貧瘠困苦的大地上,即使外人無法理解,他們對故鄉的熱愛,仍不會被冰雪結凍。

「解凍格陵蘭:極地直擊隊」活動網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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