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架客機緩緩駛過跑道,準備和空橋對接,此刻機長、空服員仍在候機室,機艙裡只有修護員,正為飛安進行最後檢查。
修護員是隱身檯面下的飛航守門人,保護著無數旅客。他們依工作性質分為兩類:停機線修護、棚廠修護。田海元是第一種,負責把飛機拖出機艙、沿途檢查,最後開到「停機位」,也就是俗稱的登機門,等待飛行員上機交接。運氣好半小時完工,大部分情況得等上一、兩個小時,這在夏天成了場折磨。
田海元說,想開冷氣,就得啟動飛機引擎,「站在公司立場,乘客還沒準備登機前,當然要省燃料費」。太熱怎麼辦?只能祈禱修到可以開窗戶的機型,不然就解開上衣鈕扣,自然散熱。有同事因此熱暈,他也曾在機艙裡瀕臨中暑,但修護員是輪班制,作息依航班變動,經常得在凌晨工作,白天休息,「我就回到家先刮痧再睡」。
「我們做的事情和飛安有關,工作環境卻很克難。」田海元細數,在機長進入駕駛座前,他必須確保飛機一切正常。儀錶板、燃油、液壓、電子訊號等,檢查項目之多,難以列舉。
修護員的登機路線也和乘客不同,先從機底維修口進入,再爬過各種維修艙,此時身上掛著滿滿飛行紀錄本、儀器、電腦、板手等工具。田海元強調,「根本沒有餘裕帶其他散熱用品,像電風扇」,只能多裝一點水。
「停機棚裡本來就是熱的,那條通風管只是把熱空氣送到飛機裡。」田海元認為,營造業工人至少能吹風;航空修護員則被悶在飛機、機棚裡,不怕曬傷,更怕「無自覺地」突然中暑。再加上機身塗著防水耐磨的特殊漆料,整天因高溫揮發,「那又臭又刺鼻,也不知道對健康有什麼影響」。
全台修護員約兩百人,加入工會的成員仍占少數,田海元說,「不敢」加入是最大的阻力。畢竟他們得養家餬口「抱怨歸抱怨,還是會怕公司」,修護員不像機師、空服員較團結,容易受外界關注,「很少人知道我們的勞動情況如此惡劣」。
諷刺的是,乘客數量因疫情銳減,航空業紛紛把客機當貨機,座艙不載人,改塞滿包裹。搬運工們初次踏入啟動前的飛機,也忍不住喊熱,十多人要求開冷氣改善作業環境,資方被迫點頭。於是正在檢查儀器的田海元幸運搭上便車,他終於能「偶爾」用公司的錢吹到冷氣了。